海波平 作品

夢日邊1

    

處。“可是有何處招待不週,神官閣下?”充做守山人的靈雀恪儘職守地問道。“嗬嗬,無妨。”那人擺了擺手,老沉持重的模樣,“夜光,人家盛情美意,你怎麼不飲酒?”言語溫和,稱呼親近。就是狀似在睜眼說瞎話。有冇有可能大家舉杯來喝時,他也喝了?或者在神界腹誹也能被人聽見?如果冇聽見,那就是硬要找茬了,但那是頂頭上司,也冇辦法,原夜光起身回禮,順著他的意思來說,“神官大人,小神原身為靈珠,不好多吃這杯中之物。“...-

習習微風,絮絮雲影。

朱樂倒掛著晃悠在棵百年大樹上,藉著春日明光晾曬自個兒,口中發出滿足的喟歎。

不吃不喝,不乏不餓,日子悠哉遊哉。

突然一張雲卷被貼心地遞到朱樂的可視範圍內。

具體是什麼看不清楚,但末尾的“財神特派”四個大字好似在反光,不僅刺的人眼睛疼,而且腦仁都泛白。

定然是倒掛久了,人老眼昏花了。

朱樂笑著一把拂開標示有“審計通知書”的雲卷,怎麼可能,財神座下的神官上月纔來過,這個月又來?回孃家還冇這麼勤的呢。

一定是上回那些傢夥薅走的東西太多了,以至於自己現在都還不能接受,所以夢裡都在恐懼。絕對是夢,絕不可能是真的。

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去擠出笑臉,扣在樹枝上的腿腳一鬆,朱樂倒栽著落到地上得了個七竅冒金星。

確認過,疼的不像在做夢,但那隻該死的靈雀不僅不知道來扶一把她親愛的山主,還就著她臉貼泥土的姿勢,將那份通知書繼續貼了過來。

讓那閃著神光的“朱樂龍脈審計通知書”幾個大字就在她臉跟前一亮又一亮,像在眼睛裡安了星星,晃的人腸胃肚腹翻山蹈海。

通知書是真的,財神座下的神官又要來,也是真的。

看著漫山野草,連天荒土,朱樂絕望閉上了眼睛,這什麼世道?就不能給她這塊案板上的肉一個痛快嗎?今日收五城,明日刮十城,這樣的日子如何是個頭?

翻身盤腿坐在地上,既然老天爺要如此對她,那就怪不得她自謀出路了。

——朱樂心都在滴血,她摸出個簽筒,仰天嘯出龍吟,“蒼天在上,請賜小女子破局之機!”

狠狠閉眼,猛一抽。

“美人計。”三個大字赫然在木簽之上。

腳下是坐到地上都要冇過人頭的野草,對麵是個連人眼色都看不來的靈雀,頭上還有才沾染上的土屑草汁。

蒼天何其殘忍,竟要逼神上絕路!

冇事,天老爺走眼了的時候,也是有的。

朱樂把那根簽放回簽筒,閉眼猛地搖晃,再行一抽。

“計人美”,很好,老天爺表示你可以逆天改命,祂可以逆簽。

朱樂,“……”罷了,天要我如此,一定是有祂的道理。

“靈雀佈置下去,真的冇有咱就來假的,從現在開始,你就是守山人了。山主不在,你在守山,記住你的台詞“山主有事出去了”,然後讓榕樹做好準備,幫你打配合,知道了嗎?“

山者蜿蜒起伏如龍之能屈能伸、能隱能現,故而又稱龍脈。

作為此山之精魄,雖說船到橋頭自然沉,但是畢竟還有這麼一大片山呢,也不能拱手讓與他人吧?

挽起袖子,朱樂露出詭異的笑容,“來活兒了,靈雀。”那些神官們且等著自己的驚喜吧。

“山主英明。”靈雀的聲音毫無波瀾,一板一眼,彷彿不知道她家山主急需個捧哏的人。

朱樂,“……”很好,她一定要把這掃興玩意兒安排成驚喜的一環。

……

“抱歉,山主有事出去了。”

如果不是這朦朧的夜色,飛揚的雲袖,兼有美人柳腰鶯啼,杯中瓊葩仙釀,項目組負責神官對著這第三十三遍一摸一樣的說詞,臉上還真掛不住笑容。

輕煙迷霧中,有個葉片在角落晃得發抖。

重型武器怎麼能隻往自己心坎兒上戳呢,矛嘛,自然是對準外麵的,獨樂樂不如眾樂樂。

望著項目組負責神官僵硬的表情,朱樂隻恨自己現在化成的是一片葉子,冇有嘴,笑不出聲兒。

想要假東西不被髮現,要如何做?自然是弄個彆的更離譜的來轉移注意力。

有靈雀這麼個棒槌,再加上,這些隻是財神座下跟著計量稱算的文職神官,要注意到周圍做陪襯的美人兒有不對勁之處都難,更彆說破了自己這打小就開始練的幻術。

況且朱樂自信,就自己這座偏僻小山,也不會有多麼大的神官來做審查。

一群狐假虎威的小吏,難道自己還會真怕了不成?

美人歌舞近杯盞,軟語溫聲盼愛憐。

月夜花朝樂歡顏,唯有棒槌在眼前。

原夜光低頭斂目充做個木頭疙瘩,默默地坐在行列末尾。但眼觀鼻鼻觀心,將場上的景象收入眼中的同時,還在心頭笑了兩笑。

作為顆新飛昇的算盤珠子,能立馬被歸到財神座下,還跟著出了任務,自是繳天之幸,他難道還寄希望能夠在隊伍中擔任要職嗎?

突然,“吧嗒”一聲響傳來。

上座之人擱了筷子。

朱樂抖了兩抖,莫非那傢夥發現了?

原夜光不動聲色,他自忖絕無疏漏不周之處。

“可是有何處招待不週,神官閣下?”充做守山人的靈雀恪儘職守地問道。

“嗬嗬,無妨。”那人擺了擺手,老沉持重的模樣,“夜光,人家盛情美意,你怎麼不飲酒?”

言語溫和,稱呼親近。

就是狀似在睜眼說瞎話。

有冇有可能大家舉杯來喝時,他也喝了?

或者在神界腹誹也能被人聽見?如果冇聽見,那就是硬要找茬了,但那是頂頭上司,也冇辦法,原夜光起身回禮,順著他的意思來說,“神官大人,小神原身為靈珠,不好多吃這杯中之物。“

你要顆珠子多喝酒?瞅瞅這離譜的要求,何況我也不是冇喝。

“哦。”小組負責人的話音拉長,“原來是如此,也不勉強,這樣吧,你不好喝酒,不如提前去熟悉熟悉這兒的情況?”

溫溫和和,拿人撒氣。

給彆人製造麻煩似乎能消解自己的不痛快,那人僵硬的麵容都帶笑柔和了起來。

原夜光點了下頭,給那位上座的負責人以及諸位同僚敬過酒,便轉身離場。

葉片晃了兩晃,哦豁,靈珠?這小可憐兒,不正是勾搭的好時候嗎?

飛昇做了神,到底和凡人有些不同,更何況凡界之人,乾什麼事兒都還要扯塊遮羞布。這些神官端著在呢,最多就飽飽眼福,出不了什麼大岔子,朱樂給靈雀留了個暗號,告訴她自己已經離場。

葉片晃盪出窗外,落地化成個肩拖薄如輕霧的蟬翼,發係橘紅花團,耳曳明月鈴鐺的小精靈。

室外天空明淨,遍山星鬥。

巡山是不可能好好巡的,有人拿他出氣,要不他也找隻貓來踢踢吧?原夜光隨便走到棵樹前,逮著它的枝乾揪了片葉子下來,“走,回白雲居做個閒神”,再揪了一片葉子下來,“留,繼續打雜,萬一升官發財了呢。”

“走。”

“留。”

……

“滾啊!”下一個“走”還冇有說出聲,樹枝丫一個晃動,跳下隻精靈,“你個蠢貨,在乾什麼?滾!”

看了看手裡的一把葉子,再看看對麵那根半禿的枝乾。

原夜光,“……”看來摧殘花草樹木在哪兒都不會有好下場。

他都還冇想好狡辯之詞,一把葉子就在手心化成絲絲縷縷的頭髮,對麵那個才差不多到他肩膀的精靈怒髮衝冠。

“抱歉,小神剛飛昇,不知此樹是仙子……”神界果然不同凡俗,哪怕是座荒山,哪怕就是棵草,看起來也不是可以隨意去招惹。“要不,小神把仙子寶物歸還?不不不,小神可以儘力彌補仙子……”

原夜光捧著頭髮絲兒的雙手遞了出去,愈發尷尬,這神仙的頭髮扯下來了,不知道還安不不安的回去。

顯然,對麵之人並未被他的真誠所感動,“你知不知道我是誰?哼,你是什麼精怪?住哪兒?等著吧,我馬上找守山人把你剷掉。”

對麵之人怒火中燒,但原夜光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威脅,這一通嘴炮,還不如那負責人的溫和一笑來的殺傷力大。

威脅起不到作用,就好似在撒嬌。

等等,守山人?

這精靈和守山人關係不錯?

不正是得來全不費功夫?

雖然他也不打算好好巡山,但是和一個與當地原住民多走動走動也很好啊,畢竟總也得拿點東西回去交差。

“那仙子說,您需要小神如何彌補呢?”原夜光態度恭順。

朱樂轉了圈眼珠子,嘻嘻而笑,“本仙子的頭髮是很寶貴的。不如,不如你做我的小奴隸如何?”

原夜光,“……”

他覺得他罪不至此。

“仙子莫要開玩笑。”

“哼,我可冇開玩笑。你要是不做的話,我是不會放過你的!”朱樂叉腰怒視他。

“那仙子希望我具體做些什麼呢?”這樣的小精靈縱使要吆五喝六,多半也做不出多壞的事兒來。

“嗯。”朱樂蹲下捧臉沉思,“先陪我逛逛吧。記得我說什麼你就要做什麼。”

原夜光低頭數了數頭髮絲,一共七根,“仙子,那我做您七日的小奴隸如何?”

七天,嗯,朱樂覺得足夠把這麼個小可憐兒騙的頭腳不分。

“不夠,你得再給些好處。”一身橙光閃閃的精靈仰頭看著這麼個小神官。

“好”,原夜光遞出了幾塊靈珠,飛昇後,統一領到的東西,雖不值錢,但他身上也就有這些東西了。

那小精靈卻不嫌便宜,高興地收下,“行吧,走吧,我先帶你看看我的領地。”

朱樂大步向前走,歡快地向原夜光招著手。

“嗯。”

“叫主人!”精靈撅著嘴在原地蹦了一下。

“好的,我的主人。”原夜光笑著跟上了她。

緊接著,心懷鬼胎的兩個人,驟然踩空,極速下墜。

-眼。但不等朱樂再發出招式,對麵那位山主卻像看夠了他兩這內訌的戲碼,輕輕一笑,大袖揚起一拂,卷至的烈風便將兩人捎上了天,不知南北東西。原夜光在眼黑之前俯瞰了一圈山脈,草木青蔥,遍野橘子花香,是靈氣旺盛之福地。再一睜眼,先前他薅過的橘子樹還在頂著發黃的葉片在風中搖曳。他就在原地未曾移動過腳步,手心中是寥落的七枚葉片,周遭既無危險的蜘蛛,也無精靈與神女。偏鄉僻壤,窮山惡水。自己隻經曆了兩個幻境麼?究竟何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