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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爾堯 作品

玫瑰燒·第四杯酒

    

我十杯酒。當然,這故事總是不一樣的,時代不明,人焉不詳。但寂寞總是相同。第一杯酒,名喚浮生。——釋題酒確實是個好東西。尤在深秋時節,在這樣一間支在湖上的小酒館裡——熱上一壺小酌,溫溫入胃,暖融心脾。吃罷,趕路的哼著小曲整裝再發,趕集的牽上餵飽草料的驢子歸家,消閒的抖擻精神繼續忙活,得意的呼朋引伴心滿意足,失意的醉倒在桌旁,吐著不清的言語。酒裡似乎隱著某種滿足人一切思望的東西。小酒館還是木質的,架在...-

第四杯酒,名曰奈何。

——釋題

女子麵色上微微泛起玫瑰一樣的緋色來——纔是第一杯酒,她便覺微醉了。

曾幾何時,芙蓉羅帳裡,紅燭映照下,自己莫不是一杯又一杯應了那對麵的男人們,直至麵色如燒,恍恍惚惚裡再分辨不出對麵之人是誰,也就隨了那人的一切要求,卻冇有任何希望。

赤色砂杯所盛的酒釀裡懸浮著一瓣瓣玫瑰,似是泡得太久,已經泛了白幾近散開,酒液卻在杯身的映照下泛出微微的血色——如同這飲酒女子曆經年輪,已然顏色斑駁的麵龐,卻在這微醺中變得格外妖冶嫵媚來。

女子信手從酒裡撚起一瓣殘花,置在掌心細細端詳起來,她的麵龐忽然漾起迷離的微笑,隻把花瓣湊到唇邊輕輕一啜,便噙到了口裡。

多年前這雙纖手也是這樣輕巧地破開新橙,將那多汁的果肉送到對麪人嘴裡。然後輕輕偎在男人心口,學著詩裡女子那般欲拒還休,妖嬈地吟一聲,城上已三更,馬滑霜濃,不如休去......說得久了,便真的忘了那究竟是出於真情還是假意。

而無論真情還是假意,又有什麼關係呢?她自嘲似的輕輕一挑眉,自己還不是同這天下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,應著花期門前冷落。

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個書生摸樣的男子,一副俊朗的樣子,口裡似還說著“隻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”這樣優美卻殘忍的戲文。真是一句成讖嗬,還是說這本就是所有女子必要遭得的報償,所有鉛華跟隨時光的背後簌簌而落。

女子的神情漸漸恍惚起來,麵色如燒如灼,似是綻放了無數的煙火。她顫抖著斟了一杯新酒,拈杯欲送近時突然被一雙手執住,杯裡的酒液也搖晃著潑灑出來。這雙手疲倦卻不安分地摩挲著女子的掌心,彷彿某種輕巧如蟻的**借了這酒氣撓了又撓。

她終於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,抬眼望向眼前的人——那不知何時站到自己桌前的佝僂肥胖身軀,有著衰敗卻**滿漲的男人的臉——她的麵龐上浮起了輕盈而迷醉的笑容。

“官人,飲了這杯酒可否?”她緩緩將酒杯掉轉方向,朝那張臉送了過去。

-啊。少小去鄉邑,揚聲沙漠垂——十年的光陰如刀,原來的那個孱弱少年終究還是在黃沙、刀劍與血的磨礪下長成了叱吒凜冽的浪子。江南第一弩。“嗬嗬”,望著杯中意氣風發的自己,大漠的狂烈風沙和日曬將原本素白的皮膚染成古銅色,臉頰上分明滿布著刀傷和劍痕,誰還能認出來這是那個衣衫單薄任人欺負的瘦削孩童。生在江南的秀氣男子,在沙漠狂風的吹刮下使起了匈奴的弓弩,那纖長的、結繭的手指拉起重重的弦子,被壓抑太久而期待爆發...